印象中六七十年代琵琶流行的「頭款」是「蝙蝠頭」。「蝙蝠」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寓意「福」,包含「福」字的吉祥話往往以「蝙蝠」形象圖象化,例如「五福臨門」就畫五隻蝙蝠。我於七十年代中學習琵琶,教室設於學校的中國音樂資料館內,館中有六七把入門級琵琶供教學之用,彈魚絲弦或絲弦,大部分都是蝙蝠頭琵琶。當年對此頭款沒甚留意,如今浮誇的「大花頭」成行成市,要找一把蝙蝠頭不容易,方覺其純樸厚實,古趣盎然。
去年幸得友人相贈其家藏蝙蝠頭舊琵琶一個,此琴因年久變形,品相嚴重煞弦,友人雖已自行修理,仍難令其重發樂音。友人持琴相贈,囑我設法補救,任我處置,即有破損,棄之不惜。以下且容我談談修理此琴之一二。先看看修理前的情況:

此琴覆手及品曾脫落(左),友人重新固定覆手,並削竹蒸架之竹條代用作品(中、右)。我仔細觀察並試彈此琵琶,發現以下各問題:一、六個相中二至六相的高度不知何故竟差不多一樣,導致相把音位煞弦,無法彈出樂音。二、品的高低不一,有些已破損,導致不少音位煞弦。三、琴頸至琴頭向左水平傾斜約5度,患了脊椎頸椎側彎症,如下圖所示。

這似乎是絕症,非換頸換頭不可吧。我無技術無材料無工具,對此無能為力矣。至於品相問題,似仍有解決方法,想到的就是換過一套新的品相。先換品,我早前淘了一套二十四片竹品,正好派上用場,於是將此琶拆骨煎皮,把那二十四個舊品通通扳下,用幼砂紙打磨面板順便除垢。

我知排品是高度精密講究數據準確的工序,非我這門外漢只憑肉眼感覺可勝任,而且新買的品預鬆了尺寸,須細加琢磨方合用,要磨好排好二十四品,實在太辛苦太難,且家中已有好幾個六相二十四品琵琶,沒必要再多一個。於是把心一橫,想到何不將此琵琶復歸傳統, 彈奏傳統樂曲四相十三品已足夠有餘,用六相二十四品琵琶反覺多餘礙事。於是我只排了十三品就完工。

至於相,不需六個,可把一相和六相去掉,改成四相十三品傳統制式。此琴板面、背板、品、軫子所用材料均屬普通檔次,是入門級琵琶,但其相則選用黑牛角而非廉價之「膠木」,頗為奇特。我手上無新的相可替換,又想保留原來之黑牛角相,於是用鋼銼把第一和第六相銼平,使之變成天牌和地牌。


二至五相高度極接近,差不多所有音位均煞弦,如何是好?於是想出一個離經叛道之法,就是在相上按其拱度度身量製黑色亞加力膠片和膠墊調整高度,消除煞音。

山口也按相應高度加上亞加力膠片。

至此,修復工序完成,此蝙蝠頭舊琴已能重發樂音,用來彈傳統古曲大曲,卓卓有餘矣。

此琴由六相二十四品回歸四相十三品,可算反璞歸真,有謂「繁華落盡見真淳」,故名之曰「淳」,以誌其事。

寒方兄,本人雖已年近六十,兩年前因疫情在家工作,心想不想浪費多出的時間,要增值自己,開始學琵琶,竟然與它戀上了,也很想在網上找尋琵琶討論區,與同好暢談學琵琶的經驗,但原來香港的琵琶討論區絕無僅有,國內的琵琶論壇卻很興旺,但始終沒有像香港相同文化環境那麼親切。近來才發現你的琵琶谷網站,才得知原來香港也有你這樣的發燒友,更少見與我相似喜歡DIY動手維修。
我雖只學了兩年,但已擁有三個琵琶,第一個就是入門的敦煌597白木琵琶,學了一段時間後就想升級買更好背板材料的琵琶以追求音色,好材料的琵琶價格不菲,便在二手網先後購得河北的皮灰黑檀琵琶和黑牛角軸相的敦煌琵琶(背板材料不詳),人家說北方琵琶宜武曲、南方琵琶宜文曲嘛!說來第二個敦煌琵琶到手後竟發現多處打品(煞弦),也就跟你不謀而合,用膠片墊高相應的品,最終解決了問題。
如果不是我家居面積有限,我應該和你一樣有六個琵琶,我每天也留意二手網有沒有我的心儀琵琶,每次看到好東西也想下手,但估計妻子對現時三個琵琶已屬忍耐,所以未敢輕言入貨了。
以上太囉嗦了,其實我是想請教寒方兄,因我聽說琵琶的面板是有壽命的,新的時候需一段彈開到共振最好的時候,跟着面板又會開始走下坡,聲音會變塌,音色變悶,便要換新面板續命,才能重新得到好音色,所以我不敢入手過10年的琵琶。你擁有多個幾十年的琵琶,沒聽過你曾換面板,但錄出來的聲音卻非常好聽,難道它們的音色沒有走下坡的問題?這個面板壽命的疑惑希望寒方兄能分享一下經驗。
讚讚
陳先生:首先很多謝你的留言,關於琵琶維修,我是百分百門外漢,一切都是「胡作非為」,目的只是讓破損的琵琶恢復生機而已。至於換面板,那是專業範疇,我一無材料二無技術,是絕不敢試的。
有關琵琶的音色問題,我也是所知不多。新琴新面板需要多彈一段時日讓紋理日漸開通,有所謂開琴,我也曾聽聞,這應是事實。至於舊琴舊面板音色走下坡,有可能跟保養不善如長期反復受潮或受塵垢污染堵塞毛孔有關。如果保養得宜,琵琵音色一般是越彈越好的。
我的錄音都借助了錄音軟件消除噪音改善音色,因此效果比較好一些而已。
再次謝謝你花時間寫留言,在此謹祝琴藝日進,生活愉快!
寒方
讚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