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pa Solo “The Phoenix Seeks Its Mate" / 琵琶獨奏《鳳求凰》

清代嘉慶二十四年(1819) 由華秋蘋、華子同兄弟等人主編刊行的《琵琶譜》,是現存最早出版的一部琵琶譜。此譜「卷上」收有直隸王君錫傳譜之「西板」十二曲,當中「文板」有五曲,其中第四首名為《鳳求凰》。

華秋蘋《琵琶譜》是工尺譜,後由民族音樂學家楊蔭瀏先生譯成簡譜,收錄在其1929年出版的《雅音集》第二集中。《雅音集》第二集原書已不易找到,幸已重新編排收入2009年出版的《楊蔭瀏全集》第七卷中(可惜製譜編排較粗糙,並有一些錯漏)。

這些傳統古曲,如這部華氏譜和其後李氏譜中的好多大曲小曲,都十分珍貴,值得推廣,但我都見不到現今有哪個專業演奏者或名家大師專門去逐首演繹或做示範彈奏,十分可惜。這種看似「反常」的現象,原來有較深層的原因:

音學學家、琵琶演奏家李健正先生在其譯著的《古譜今譯》中〈文獻本平湖派李氏十三套大曲《琵琶教材》問世的前前後後〉一文指出:「從清朝到民國時期,中國出版的工尺琵琶譜……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音樂記譜法(包括音符與指法)過為簡單。人們稱它為『骨譜』,表示它沒有血肉;又叫它『拐棍譜』,表示它僅僅能起到一些輔助的作用。而真正要學琵琶,還必須有師傅口傳心授。曾經有人把《李芳園琵琶譜》直接翻譯成簡譜,出版時起名《雅音集》。李芳園的學生朱荇青看到了,直接對那位作者開玩笑說:『Y先生,你只會談琵琶,不會彈琵琶。』(寒方按:《雅音集》的編著者是楊蔭瀏先生,也即朱荇青說的「Y先生」)可見只記骨幹音的工尺琵琶譜很難直接表現琵琶曲的面貌,也不能依譜自學。」(見李健正譯著《古譜今譯》頁12。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21。)

此外,李先生在譯譜的《前言》又說:「到了清代嘉慶年間(1819年),無錫華秋萍編輯出版了我國第一本木版印刷的琵琶曲集,其中包括當時南北兩派流傳的六首大曲和若干小曲,採用工尺譜記譜,節奏和指法記載都相當簡單,不能依譜演奏。……李氏譜(寒方按:即《李芳園琵琶譜》)借用了華氏譜的指法,「十三套」(寒方按:指李氏譜中的十三套大曲)仍然不能依譜演奏。為甚麼不能依譜演奏呢?李芳園的學生,著名琵琶藝術家朱荇青回答了這個問題。朱荇青在他的著述中寫道:『李氏譜所載雖簡,但李氏平生是演時詳於教,教時詳於傳譜,傳譜則詳於出版譜。』因此,這種簡而又簡的出版譜只能是一具無血無肉的骨架,也就是藝人們常說的「拐棍」。這種譜僅可以作為演奏時的參考而已。」(見李健正譯著《古譜今譯》原書影印部分第2頁。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21。)

華秋蘋《琵琶譜》的這首《鳳求凰》,被後來李芳園琵琶譜和汪派琵琶譜選取與其他幾首小曲組合成文板套曲《青蓮樂府》,李氏譜標明《青蓮樂府》是「唐李白作」,為了配合李白的形象,把《鳳求凰》改名為《舉杯邀月》,並注明「調寄《鳳求凰》」。由於《青蓮樂府》廣為流傳,當中的《舉杯邀月》(即《鳳求凰》)也就比其他未「入選」的小曲流傳更廣。2008年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出版由李光祖和郝貽凡整理的《汪派琵琶李廷松演奏譜》,其中《青蓮樂府》一曲的標題後用括號注明:「又名《鳳求凰》」。這樣《鳳求凰》又成為一首文套大曲的名稱了。

從上文李健正的看法和他引述朱荇青先生的話,我們都了解到公開出版的華氏譜和李氏譜只是「骨譜」、「拐棍譜」、是「簡之又簡」的譜本,難以表現原曲的真實面貌,因此不能依譜演奏,只可供參考。這似乎可以說明為何至今仍看不到專業演奏者或名家大師對這兩個譜本進行公開的、全面的演繹的部分原因。至於李健正文中提及朱荇青對「Y先生」(楊蔭瀏)說的「玩笑」,我認為不妨以玩笑視之!楊蔭瀏先生對琵琶音律和樂曲的認識既廣且深,他的《雅音集》第二集,是傳統琵琶樂曲的專集。琵琶研究者及演奏家陳澤民先生在《話說琵琶》一文中指出:「楊蔭瀏先生不受宗派門戶偏見的影響,將各流派樂譜匯成一冊,故譜冊所收集的數量之多,是以往所有刊印的琵琶譜所不及。《雅音集》為多種琵琶流派工尺譜的簡譜譯本,對不熟悉工尺譜的讀者來說,可以幫助他們了解這些樂譜的原貌,故對其價值不可低估。」(見《陳澤民琵琶文論集》頁346)。寒方看不到等不及名師的演繹,只能參考原工尺譜對照楊氏2009年版本《雅音集》第二集所譯簡譜,再按個人理解、領會,用琵琶「蒙」摸索試奏此曲。寒方識見膚淺,琴技粗疏,操琴彈奏,以期拋磚引玉!覽還望方家海涵。

琵琶:琵琶蒙(於上世紀七十年代購買的普及琵琶,樂字頭,六相二十四品)

琴弦:新購日本丸三橋本株式會社「混合弦」Japanese Hybrid Strings

指甲:尼龍指甲

附:《青蓮樂府•舉杯邀明月》(譜本參照:凌飛熊、周潤華《怎樣彈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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